污染

麦收走向尾声 中国空气污染加重

失败的环境管制导致中部城市的空气污染问题在麦秸收割期过后更为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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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华北平原的麦收走向尾声,农民们就会从兜里拿出打火机,点燃成堆的麦秸。千万亩农田里的滚滚浓烟涌向华中各个城市,空气污染犹如火上浇油。这种情形年年都有,今年也不例外。

6月11日和12日,安徽省中南部各市遭遇强度罕见的东北风,将焚烧麦秸的浓烟吹到华中平原的武汉上空。截至6月12日下午,武汉的空气污染恶化到了前所未见的程度。东湖新技术开发区一个空气质量观测站测到的PM2.5数值达到895微克/立方米。从数据的角度来看,这个污染物浓度已经超过了被西方媒体称为“空气末日”的2013年1月北京PM2.5浓度,是世界卫生组织设定的24小时平均浓度25 微克/立方米的污染标准的36倍。武汉全市的能见度还不到1000米。

秸秆焚烧仍在继续。6月15日,安徽省会合肥的PM2.5浓度达到758微克/立方米,这是自2012年11月该市开始对细微颗粒污染物监测以来最高的数值。在河南郑州,《郑州晚报》报道说从5月20日到6月11日,该市的PM2.5浓度增加了134%。

秸秆焚烧的危害

华北平原的冬小麦一般都在六月初成熟。联合收割机收麦后,把大量秸秆留在地里。在农民犁地种上夏秋作物之前,他们必须清理干净这些秸秆。中国农民通常有两种清理秸秆的办法:一是靠人力把秸秆割掉铲倒,再用车运走堆成麦秸垛;二是把残余的秸秆就地烧掉。前者清理每亩秸秆要花上9个人工时,而华北平原每户的耕地平均多达10亩,就要花上90个人工时甚至更多。因此,大多数农民都选择烧掉麦秸。

华北平原的焚烧秸秆的行为并非一个传统。就在不久前,小麦还是用镰刀来收割的,连杆带穗运回家里,打场扬场。同时,麦秸也有多种用途:可以烧火做饭;可以喂牲口;在池子里分解后可以产生沼气;以麦秸为主的堆肥可以撒到地里增加肥力。然而,现代化让这一切都变成了历史。

如今,联合收割机成为麦收的主力,把收割期从几个月缩短到了几周。许多青壮年劳动力麦收已不再回家,而是在中国各地城市的工厂、建筑工地、理发店和餐馆打工,麦收主要依靠老一辈人。劳动力的减少让清理秸秆这样的劳动密集型工作变得负担过重。正如一位农民所说:“现在麦秸成了废物,没人再要了。”农村家庭都用天然气做饭;拖拉机取代了牲口;沼气池已经没了用处;地里撒的都是效力更高的化肥。中国农村正在走向现代化,对秸秆的需要已经成为过去。如何经济有效地清理地里的麦秸(而不是依靠焚烧),是一个新的问题。

每年六月中旬的空气污染加剧和麦收结束的时间一致绝非巧合。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当地媒体上就会出现与 “极度的空气污染”、“空气中散发着刺鼻气味”、“空气刺激眼睛导致流泪不止”等相关的报道。官方早就意识到每年华北平原的秸秆燃烧对环境的损害。因此,2008年奥运会前,各地方政府大力开展反对焚烧秸秆的运动。数据显示,当年麦收后的焚烧秸秆的现象大大减少。然而,奥运会结束后,焚烧秸秆的现象又死灰复燃了。尽管官员们也做了努力,但并未杜绝这一现象。

执行力不足?

各地方政府禁止焚烧秸秆的工作只是口头上说说。只需一瞥河南省东南部一个镇的情况,就知道要消除秸秆焚烧有多么困难了。当地安监局每天都派出一辆银色商务车到田间地头进行宣传,车头上贴着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秸秆禁烧宣传车”,车顶上架着一个高音喇叭,里面不断宣传:“为保证麦收工作顺利进行,特宣布以下规定:皮店镇现为秸秆禁烧重点镇,要求更加严格,措施更加严厉,处罚更加严重。无论是谁,点火必罚;无论谁家的地,着火必罚。”

随着宣传车在乡村道路上行进,这些宣传也循环重复。同一天,当地干部还挨家挨户地到该镇村民家里,把粉红色的通知贴到门上,警告说如果焚烧秸秆,最高将被处以15天拘留和2000元罚款。

刚开始宣传时,皮店镇的农民们还遵守规定。但等到四天后皮店镇的小麦都收割完毕,农民就开始焚烧秸秆。一位来自皮店镇下属村庄的农民解释说:“我们的麦子都收完了,就不用担心火会烧到邻居家的麦子。现在可以开始烧麦秸了。”他的村子是离镇政府最近的一个,所以他和同村的村民们等到天黑了才开始到地里点火。

第二天下午,秸秆禁烧宣传车上的干部们抓住了两个正在点燃麦秸堆的农民,他们的地就在公路旁边。干部们把两个农民叫到水泥路上,把他俩围了起来。几分钟后,一辆警车赶到,三名警察一起把两个农民围住。

在对农民进行询问后,三位警察中最年轻的一位透了底:“我们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我想美国警察肯定要严得多,这里的农民根本就不守法。”

 

本文使用的FIRMS数据和图像来自地面大气准实时监测系统(LANCE),得到其运营方——美国航空航天局/戈达太空飞行中心/地球观测系统数据与信息系统(NASA/GSFC/ESDIS)的授权,其资金由NASA/HQ提供。

译者:奇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