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香港大学热带生态学家巴托斯·梅杰(Bartosz Majcher)指着企岭下海的一株红树林树苗。这里有红树林、泥滩和砂质海岸,是香港生态多样化最丰富的地区之一。由于沿海开发,香港的红树林几乎已经消失殆尽。</p>
自然

摄影之旅:守护珠三角的米埔红树林

摄影师郑琪欣探访了香港仅存的几处红树林,尽管这些地区的红树林最近有所恢复,但是仍然面临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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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珠江三角洲的一处海湾,一片罕见的红树林隐匿在香港与深圳边界高耸的摩天大楼之间。白鹭在阳光下闲庭散步,脚边是匆匆而过的小蟹。而远处的工地上,起重机正在热火朝天地施工。

红树林是一种生长在海岸线附近的矮小树木,遍布热带和亚热带100多个国家。它们也曾广泛分布于珠江三角洲的水湾和岛屿周围。而如今,在香港特别行政区只剩下60余处不大的红树林,其中最大的一片位于后海湾(又称深圳湾)顶端的米埔。

早在1995年,米埔自然保护区内的这片红树林及周边滩涂就被《国际湿地公约》(又称《拉姆萨尔公约》)认定为“国际重要湿地”。尽管规模有限,但它仍然可以算作香港保育工作成功经验的一部分。香港大学红树林综合生态实验室的斯特凡诺·坎尼斯(Stefano Cannicci)博士的最新研究显示,这片红树林在经过多年退化之后正在逐步恢复。

香港锦田河滩涂附近的一片红树林。1997年,人们在南生围旁边又开辟了一条河道。为了保护河堤,弥补由此带来的湿地环境破坏,人们在河道附近种上了红树林。(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这与红树林普遍消失的国际大趋势正好相反。在过去半个世纪里,全球50%的红树林都消失了。导致红树林消失的因素有很多,比如沿海开垦、城市化、不可持续的水产养殖和环境污染等等。

十年前,红树林的年损失率在1%到2%之间。随后情况得到了些许改善,年损失率下降到了0.3%到0.6%之间——这还要归功于人们对红树林生态效益的进一步认知及相关管理保护工作规模的扩大。但是,新加坡国立大学副教授丹尼尔·弗里斯(Daniel Friess)却认为不应过于乐观。他对《每日科学》(Science Daily)说:“环保收益并没有得到公平分配,而且未来收益也无法得到保证。”

上述警告同样也适用于香港,因为这里空间有限,但城市发展需求迫切。这在新界的海星湾尤其明显,新开发的住宅项目甚至已经建到了海滩上。长期居住在此的苏先生对此深表担忧:“这里污染太严重了。看看附近这些新建筑,变化简直太大了。”

苏先生在星海湾海滩上解开了一个渔网。自从他身后的这些塔楼建成后,就不太容易捕到鱼了。(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红树林的消失不仅仅意味着又一种植物的丧失。在退潮时走过米埔自然保护区,就会清楚地了解到这个生态系统的重要性。红树林盘根错节的根系间处处生机盎然,仿佛是一个鱼塘和裸露滩涂之间的避风港。

但是,红树林的益处远不止这些。世界自然基金会米埔栖息地和基础设施项目副经理梁进豪解释道,这个生态系统可以被视为一种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它)解决了海岸侵蚀,能预防台风破坏,为生物多样性提供了保护场所,并且发挥了最近才广为人知的‘碳汇’功能”。对于生活在低洼地区的人们来说,红树林不仅能够保护他们的房屋免受洪水侵袭,而且其中繁衍的鱼类资源还能成为他们的一项收入来源。

在香港新界西部的元朗区,一名男子迈过几个沙袋。台风警告发布后,为了防水,人们在自动扶梯前挡上沙袋。这一地区地势低洼,台风季节经常是汪洋一片。部分原因是因为这里以北的地方建起了高楼大厦,这些楼宇与后海湾湿地相接之处的红树林被移除。(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要想保护红树林,保护区和修复项目就要发挥关键作用。但是,要想让香港的红树林不断恢复,让这些沿海森林开始在其他地区(包括中国内地)重现生机,就必须遵循最佳实践。保护区需要得到适当的监督和管理。只能在适合红树林生存的地区开展种植,以及只种植合适的当地品种。因此,科学知识的交流才是关键——2012年米埔自然保护区与深圳福田红树林生态公园建立的合作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香港的情况说明,红树林恢复还是有希望的。但要想在本世纪末之前防止这一重要的沿海生态系统消失,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在香港特别行政区东侧的企岭下海,当地渔民使用的一个浮桶被红树林的枝丫缠住。尽管这里被列为具有特殊科学意义的保护区,但由于监测和执法能力有限,这里的红树林仍然容易遭受过度捕捞和水产养殖带来的污染的威胁。(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企岭下海的一个水上渔场,这里也是香港仅存的几片红树林的所在地之一。如果采取可持续模式,水产养殖就能受益于红树林提供的生态系统服务。这些潮间带森林是生物多样性丰富的栖息地,为鱼类繁殖和育种提供了安全的避风港,还有助于净化水中的污染物。(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香港大学热带生态学家巴托斯·梅杰(Bartosz Majcher)指着企岭下海的一株红树林树苗。这里有红树林、泥滩和砂质海岸,是香港生态多样化最丰富的地区之一。由于沿海开发,香港的红树林几乎已经消失殆尽。(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企岭下海不远处的海星湾海滩上新建了一批高层住宅。涨潮时,海水会漫到海岸与楼群之间狭长的红树林地带,红树林充当了二者之间的缓冲。最初,这里因丰富的生物多样性而得名。由于城市的快速发展,如今已经很难在海湾中找到海星了。(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企岭下海北面就是荔枝窝。在船湾郊野公园的这个偏远一隅,一片未受保护的红树林在泥滩上茁壮成长,退潮时清晰可见。香港大学研究员布莱恩·莫顿(Brian Morton)将这一片称为“中国全境最完整的红树林”,建议将其作为世界遗产进行保护。(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大澳是香港大屿山西部的一个渔村。这位大澳老人以贩卖传统咸鱼为生。新冠疫情爆发导致今年的游客数量锐减,她现在一天的销售额只有生意最好时候的三分之一。她说:“可是我不愁吃。”2005年至2007年间,村庄附近的废弃盐田上种植了新的红树林,大澳及周边地区的渔业因此受益颇丰。(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大澳本地以咸鱼和虾酱而闻名。尽管如今当地居民靠海为生的已经不多,但是很多人依然会在闲暇时候垂钓,借此延续着渔村的传统生活方式。(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大澳的房屋都建在高高的木桩上,屋旁是宽阔的水道,因此也被称为香港的“威尼斯”。过去,台风季节到来时,大澳村的2300多名居民必须逃离家园,躲避洪水威胁。而种植在附近的盐田红树林能够帮助大澳村预防海岸侵蚀,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洪水威胁。(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尽管盐田红树林被苔藓覆盖的根系间经常能够看到垃圾,但是它们仍然是野生生物的避风港,比如照片中的这只螃蟹。(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为了部分弥补大屿山以北香港国际机场建设带来的红树林破坏,人们于2005年至2007年在大澳种下了这片红树林,当地村民因此获益匪浅。(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香港北部米埔保护区的红树林保护带生物多样性丰富,栖息物种繁多。这里有很多可供隐蔽观察的地方,因此深受自然爱好者欢迎,比如不少人会专门来这里寻找黑脸琵鹭的身影。(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世界自然基金会工作人员周霭霖在香港现存最大的红树林所在地——米埔保护区发现了远处的一种鸟类。后海湾广阔的沼泽和泥滩为各种各样的鸟类及其他动物提供了理想的生存空间。这里的冬季尤其热闹,预计有大约6万只候鸟会来这里过冬。(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上世纪40年代,中国内地移民将传统的基围虾养殖引入香港。为了修建虾塘,人们挖出红树林周边的泥土,堆成土坝引水进来。靠海一侧设有闸门,使潮水能够有规律的进出。红树林为虾苗提供了生息的场所,直到它们长成可以捕捞的成虾。香港仅存的一片基围虾塘就在米埔保护区,虽然已经不再使用,但出于历史意义仍然被保留了下来。(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米埔保护区被现代化鱼塘环绕。水产养殖是红树林流失的主要原因,人们不仅砍伐树林为池塘腾退空间,还给红树林区带来了环境污染。但是如果管理得当,水产养殖与红树林仍然能够做到互惠互利。在这里,鱼塘可以为米埔保护区提供缓冲,挡住城市蔓延发展的脚步。反过来,红树林可以帮助净化水源,维护当地环境的整体健康。(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红树林对盐分的耐受度很强,它们可以利用不同的机制从海水中提取所需的淡水。红树林复杂的根系有利于固定潮水上涨带来的沉积物。(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香港中文大学的一位研究人员在米埔保护区收集红树林和泥浆样本。她正在研究红树林蟹的食性。红树林蟹是红树林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该保护区支持的这项科学研究在香港和内地的红树林保护工作中发挥着关键作用。(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米埔自然保护区湿地项目负责人文贤继拿着一把草,等着给自然保护区里的一只名叫阿波的水牛喂食。阿波这个名字是通过网络公开投票选出的。大型动物在维护生态系统健康方面能够发挥重要作用,比如阿波能够控制草丛高度,为其他植物(比如红树林)留出生长空间。(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隔着米埔的滩涂远望,深圳的高楼让人不禁想起这条海岸线上蔓延的城市带。入侵物种对米埔红树林的威胁更为隐蔽。快速生长的海桑(Sonneratia caseolaris)是一种非本地物种,最初种植在后海湾深圳一侧的福田自然保护区中,是为了快速恢复那里的红树林。后来,这个物种侵入到了米埔保护区,需要定期清理以防止其压制本地红树林的生长。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福田和米埔还建立了合作关系,定期举办研讨会并交换数据。(图片来源:郑琪欣 / 中外对话)

翻译:Estelle